“HU7071,地面风210,3米/秒,跑道23可以落地。”6月初的一天,在祖国最南端的民航机场——三沙永兴机场——塔台上,赵小凤手拿话筒,目视前方,声音干脆利落。
“地面风210,3米/秒,23号可以落地,HU7071。”话筒另一边,机组的回答清晰有力。
三沙市是中国最南端的地级市,管辖着南中国海200多万平方公里的海域、280多个岛礁。永兴岛是三沙市政府所在地,海南控股旗下三沙永兴机场就坐落在永兴岛的东南部。每个工作日,太阳在南中国海上空升起后,都会有一个从海口飞来的航班平稳降落在三沙永兴机场。
驻守在永兴岛上的民航人,守护着祖国南海天路的平安畅通。这是一条民生线,架起了三沙与祖国内陆地区之间的空中桥梁,极大地方便了驻岛人员的交通往来、物资运输;这是一条生命线,在应急救援、紧急医疗救助等关键时刻发挥着重要作用。
一条民生线 南海不再遥远
“90后”赵小凤是一名新手妈妈,也是一名有着8年驻岛经验的老员工。作为海南控股旗下三沙永兴机场飞行服务兼应急救援主管,她是驻守三沙机场时间最长的员工,2016年4月机场还在筹建时就开始上岛工作了。
小凤的宿舍就在机场旁边,一座颇具海南特色的三层白色骑楼里。每天7时15分,小凤准时走出家门,准备上岗。步行5分钟,来到航管楼,打卡,进门,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继续往上爬八九层楼,再爬上一段金属楼梯,她来到了高28米的塔台上。
在小凤到岗的同时,765公里之外,海口—三沙航班已开始登机。6月4日,执行海口—三沙往返飞行任务的海航当班机长张强,从2016年开航起就开始执飞这一航线了。他介绍说:“海口—三沙航线每个工作日执飞1班,每月飞22班以上,平均每月乘坐该航班往返永兴岛的旅客超过4700人次,运送物资12吨。这一航线已经稳定运行超过7年。”
这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南海明珠快线。在航线没有开通之前,想去永兴岛只能坐船,前一天晚上从文昌清澜港出发,第二天一早到达永兴岛,船在海上要航行十几个小时。当遇到风浪时,晕船严重、翻江倒海的滋味让很多岛民终身难忘,上岸后好多天都感觉身子还是晃晃悠悠的。
6月是休渔期,很多南海渔民回到岛上休息,享受一年中难得的陆地时光。祖籍琼海市潭门镇的渔民谢胜清,家中世代以捕鱼为生,如今住在离永兴岛不远的赵述岛。谢胜清告诉记者,在岛上,他们一家是坐飞机比较多的渔民:“2016年一开航,我就去坐飞机了。我们家坐飞机最多的是我老婆,她一年要坐七八次飞机,因为她晕船。如果有急事或者父母生病,我当天下午或者第二天坐飞机就能赶回去。如果坐船的话,可能要等四五天,如果遇上台风,一个礼拜都回不去,人只能在岛上干着急。”
三沙永兴学校的教师洪美叔也对民航带来的便捷赞不绝口:“我的家乡在贵州,平时回老家都是坐飞机,跟坐船比,可以节约一大半的时间。”
民航包机航线的开通,使得在永兴岛上生活、工作的人们出行方便多了。而每年寒暑假,上岛的孩子们更是让整架飞机都热闹起来。在6月4日张强机长执飞的这个航班上,就有一个穿着漂亮旗袍的小姑娘跟着爸爸一起飞往永兴岛。这一天恰好是她6岁生日,乘务组特意准备了贺卡送给她。
一座生命桥 空中救援大动脉
曾几何时,因为远离大陆,交通不便,守岛人遇到紧急情况得不到及时救治,甚至有人把生命留在了西沙。如今,随着三沙机场通航,危重病人可以通过民航航班或者民航直升机迅速转运。此举打通了三沙空中救援大动脉,使得在岛上生活和工作的安全感更强了,为祖国南海的繁荣稳定发展贡献着民航力量。
目前,三沙市已经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应急处置转运流程:紧急情况发生后,三沙市应急管理和综合行政执法局通知驻守在永兴岛的首航直升机公司,同时通知永兴机场应急救援指挥中心;接着,首航直升机公司向空管塔台申请飞行计划;机场塔台向三亚区管中心和军方申请航路;机场内部,塔台调度机场消防应急部、医疗救护室等10个部门协同配合。一切准备就绪后,医护人员护送病人登上直升机,第一时间乘坐直升机飞往岛外的医院。
海南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外科医生李合来到三沙医院两个月的时间,就遇到了两次紧急情况,其中一次是一位渔民在渔船上作业时手臂受伤。李合在进行紧急包扎处理后发现,伤口损伤到神经,岛上无法治疗。这种伤口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可能产生严重后果。李合立即联系三沙市应急管理和综合行政执法局,通过直升机将患者转运到三亚的医院。
急诊科医生钟铨也遇到过类似情况:一位渔民突发胸部疼痛,经过诊断,初步判断为急性心肌梗死。在对患者进行溶栓处理后,在12小时~24小时内,患者需要接受进一步治疗。钟铨马上请示医院领导办理转院事宜,第一时间联系三沙市应急管理和综合行政执法局。当钟铨带着患者赶到三沙机场起降点时,直升机已经在等候,准备随时将患者运送到三亚。三亚市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说:“幸亏有直升机,我们才能对患者进行及时治疗。患者恢复得非常好,有惊无险啊!”
“目前,三沙医院的医疗条件还比较有限。对于急危重症患者转运,永兴机场和西沙雷达站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钟铨说。
赵小凤的主要工作就是指挥调度航班,保障机场空中和地面安全,同时负责机场应急救援管理工作。开航8年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参与了多少次紧急救援。印象最深的是今年3月的一天午夜时分,在熟睡中,小凤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值班人员24小时不能关机,必须时刻待命,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发情况”。来不及多想,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梳洗就奔向塔台。
5分钟后,赵小凤已经在塔台上开始联系各个部门了。三沙市应急管理和综合行政执法局、航空公司、三亚区管中心和目的地机场等相关部门,六七个联系电话打出去,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患者到来。
半小时后,患者搭乘首航直升机公司的直升机飞往三亚。在塔台上,赵小凤和其他几名值班员一直关注着航班的飞行情况,直到它安全降落在三亚,所有人才安心下班。此时已是凌晨3时多。7时30分,赵小凤又准时出现在塔台上。
在岛上工作久了,这样的紧急救援故事,每位民航人都能讲上几个。今年农历大年三十,航班保障结束,三沙机场航务部经理王伟正和岛上的值班同事一起准备庆祝除夕。17时,他突然接到三沙市应急管理和综合行政执法局的通知:一名驻岛人员突发脑梗,需要紧急送往三亚的医院进行抢救。
3分钟后,王伟带领值班员出现在机场塔台上,等忙完才发现,已经23时多了。三沙机场航务部的工作人员回到宿舍,自己动手做了一桌年夜饭,感觉跨年“刚刚好”。
在永兴岛上值班的首航直升机机长赵锋也对除夕的这次救援印象深刻:“这一班不是我飞的,但我一直关注着工作群里的信息。”直升机的飞行高度比较低,管制员特别提醒机组,要注意下面的节日焰火。在永兴岛上执行飞行任务,难度是比较大的,因为直升机的飞行主要是在茫茫大海上,天气复杂多变,飞行风险比较大。“农历大年三十夜晚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刻,而我们飞行员还在执行任务。我们干的是救人一命的事,我为我的同事们感到骄傲!”赵锋说。
三沙市应急管理和综合行政执法局副局长王平庄表示:“直升机速度快,如果坐船的话,13个小时才能抵达海南岛本岛。而即使加上前期申请手续的时间,直升机也只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抵达。今年第一季度,我们进行了4次紧急救助。”
一生三沙情 乐守天涯终不悔
在三沙机场附近,坐落着中国民航位于祖国最南端的雷达站——西沙雷达站。这座2004年落成的雷达站,20年来为南中国海上空的航班提供着不间断的通信信号,保障着往来航班的安全正常运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永兴岛上只有西沙雷达站一家民航单位。直到2016年底,三沙机场建成通航,岛上的民航人才一下子多了起来。
2016年4月,三沙永兴机场还在筹备建设阶段,“90后”河北姑娘赵小凤便怀揣梦想,从唐山机场调到永兴岛上工作。“在刚来的时候,除了航站楼和宿舍楼,啥也没有。宿舍里没有热水器,我们每天就洗冷水澡,空调也时好时坏。”赵小凤说。
有没有因为岛上条件差而打过退堂鼓?“没有,没往那方面想过,来了就是干这份工作的!”小凤直爽地回答。
站在高高的塔台上,全岛风光尽收眼底,碧海蓝天,椰影婆娑。小凤说:“永兴岛是碎珊瑚构成的,上面没有一捧土,更别提植物了。现在航站楼前的所有植物都是大家一盆土一盆土搬上来,然后人工种植、浇灌长大的。”
每年台风季,岛上至少要刮3次台风。在北方长大的赵小凤第一次见识到台风的厉害。在台风到来之前,大家一起出动,对所有设备、房间进行排查加固。尤其是航站楼,有的玻璃比较大,一般要先用铁架固定,再塞进木板,三五个人合力做好加固工作。
台风过后,树枝七零八落,散落一地。顾不上这些,大家第一时间先去候机楼、塔台、值班室检查一圈。“看到所有设备都保持完好,心里才踏实。”赵小凤说。
工作中的小凤认真踏实,每年坚守在岛上不下300天。2020年疫情防控期间,为保障机场正常运行,她坚持驻岛5个月之久。她笑称自己已经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岛民了。
这样一群民航人,在岛上忘我工作,也在岛上收获了友情与爱情。2020年4月15日,小凤结婚了,成了一名驻岛军属。“我们是在三沙市民政局领的证,盖的是三沙的戳,挺有意义的吧!”笑容在小凤年轻的脸上漾开。她和在海军服役的丈夫,一人为蓝天,一人为大海,相伴相随,乐守天涯。
2023年7月,两个人的儿子小贝勒出生了。在儿子半岁时,赵小凤把孩子留在老家,又一次上岛了。不过这一次,她的心底有了更深的牵挂。在休息时,赵小凤喜欢去海边走走,一边吹着南海的海风,一边给儿子打视频电话。
“小贝勒,你看妈妈在哪儿呢?”
“妈妈在南海呢,在守卫祖国的南大门!”
“想妈妈了吗?妈妈爱你……”
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小凤的目光投向远方,那是祖国内陆的方向,是家的方向。人在天涯,南海为家,为了守护这片“祖宗海”,为了祖国南大门的繁荣安宁,小凤在坚守着,许许多多的人在坚守着。(《中国民航报》、中国民航网 记者董义昌、肇茜、高雅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