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碳排放是航空出行导致的最大环境问题，但是客舱垃圾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同样不容忽视。如果放任不管，其影响的是民航业的可持续发展和消费者的信任。对航空公司来说，如何有效处理客舱垃圾并不是一个令人轻松的话题，费时费力不说，各国对哪些东西可以再利用或回收的规定不同，使得舱内废弃物管理变得更加复杂。

令航空公司工作人员深感头痛的是，近两年，新冠肺炎疫情对客舱垃圾管理也产生了影响。国际民航组织理事会航空恢复工作队(CART)在一个指南中建议，为了减少病毒传播，航空公司最好为旅客提供包装密封好的食品和饮料，但是这样一来就需要使用更多塑料包装和覆盖物。2021年，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批准了一项决议——航空业力争到2050年实现净零碳排放。这让包括航空公司在内的行业各方深感责任重大，处理好客舱垃圾问题变得更加迫切。

环保制品颇受限制

为了减少客舱垃圾，各大航空公司可谓绞尽脑汁，采取了包括为旅客提供机上购买选择，仅根据要求提供机上娱乐设备包，在规章允许的情况下回收垃圾，以及在可行的情况下减少使用一次性塑料制品等各项措施。

值得注意的是，为了最大程度减少不当处理行为，不同国家和地区对客舱垃圾处理的要求不同，有的还会对国际餐饮废弃物予以额外限制。美国、澳大利亚、欧盟、新西兰等国家和地区就要求对废弃物进行特殊处理，如焚烧和蒸汽处理。这些限制有效推动了运营国际航线的航空公司对废弃物的再利用、回收或生物处理。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客舱垃圾处理涉及防疫工作是否到位。一些国家的民航管理部门甚至建议航空公司将饮料装在可抛弃容器中，将生物危险废物收集在医疗垃圾袋中，并向旅客提供瓶装洗手液或湿巾。卫生要求层层加码，让航空公司很难减少塑料制品的使用。

在找不到合适替代品的前提下，若想满足防疫相关要求，一次性塑料制品或被重新引入。针对这些挑战，CART有关危险废弃物的指南还建议“应考虑解除对一次性塑料制品的禁令，以允许在新冠病毒传播期间，机场和民航管理部门将它们用于医疗、卫生和安全目的”。

虽然航空公司已经认识到出于环保目的，减少、再利用和回收其飞行运营中产生的客舱废弃物很重要，但民航监管当局如果不加强对这方面的监管，客舱垃圾总量可能在未来10年翻一番。IATA希望民航监管当局能够支持机舱废弃物法规的简化和统一，并推广能够降低行业成本和发展循环经济的技术解决方案。

航空公司各显神通

当前，各大航空公司发布的可持续发展计划亮点频出、充满创意，让人们看到了业界对减少客舱垃圾所付出的努力。比如，汉莎航空集团就引入了新烹饪概念，包括以折扣价出售未售出的新鲜食品作为旅客的外卖选择。

今年2月，汉莎航空集团旗下的奥地利航空开始在飞机落地前以低价销售未售出的机上食品，旅客可以回家继续享用机上美食。奥地利航空表示，这种产品并不多，他们会根据航班消耗餐食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把可以售卖的一两种食物以及木制餐具放入纸袋。更早之前的2018年，奥地利航空还推出了ReOil项目，由空勤人员收集一次性塑料制品，并将后者与其他垃圾分开，它们将由奥地利石油天然气集团转化为合成原油。

同样隶属汉莎航空集团的瑞士航空去年也推出了一项新服务，在其从日内瓦出发的欧洲航线的当天最后一个航班上，以低价销售“惊喜袋”，用以销售未售出的机上食品。

一些承运商也在根据航班时间调整机上服务。例如，对阿提哈德航空这样的中东航空公司而言，海湾机场24小时运营加上当地航空公司多运营夜间航班，导致该地区深夜起飞的航班数量比其他地区更多。乘坐阿提哈德航空“红眼航班”的旅客大多是已经飞行过一段旅程的转机旅客，比起吃东西更愿意选择睡觉。基于此，阿提哈德航空为旅客提供口味清淡、用纸袋盛放的餐点，方便旅客在飞行途中醒来后随时食用。

此外，阿提哈德航空还尽量避免浪费机上饮品。按照国际规定，打开的酒瓶必须在飞机着陆前倒掉，该公司为此采取清空一瓶再开新瓶的策略。考虑到不同地区旅客的饮食习惯不同，需要为预订满员的航班提供100%~120%的餐食配载，阿提哈德航空计划于2023年启用新的订餐系统，让所有旅客都可以预订餐点，以减少浪费。

规模效应不可小觑

航空公司大多更愿意使用可持续替代品取代一次性塑料制品，提高废弃物的再利用和回收率，以及用生物手段处理残留物质。然而，一些国家禁止重复使用和回收国际航班的飞机餐和机舱产品。例如，许多国家认为牛奶和乳制品对农业构成高风险，因此一次性饮料杯不能回收利用。但IATA的研究表明，这些限制措施没有科学依据。

航空公司客舱垃圾的重量和处理成本均在迅速增加。IATA的数据显示，2017年航空业产生了高达570万吨客舱垃圾，处理成本为9.27亿美元。该组织还估计，平均每个航班约产生垃圾352公斤，其中20%以上来自旅客未食用的食品和饮料。到2030年，预计航空旅客将产生1000万吨垃圾。但自疫情发生以来机上服务和旅客数量都在发生变化，具体会对这一数字产生多大影响尚待计算。

与许多航空公司一样，英国航空在2020年之前减少了一次性塑料制品的使用。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新的卫生要求使之前的环保努力停滞不前。但英航并未放弃，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寻找更具可持续性的替代品。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英航在高级客舱使用纸袋取代塑料袋来盛装床上用品，现在这一做法不仅重启，还推广至经济舱。

受益于运营规模，大型运营商的些微举措也能带来明显收益。例如，英航仅用竹制品取代塑料饮料搅拌棒，每年即可少用4.5吨塑料制品；而减少商务舱旅行套装的塑料包装每年又可少用6.6吨塑料制品；盛放耳机的塑料包装被纸质信封取代，后者还可用于慈善捐赠。

一些航空公司即使仍在使用塑料制品，也尽量为环保出一份力，转而使用可回收塑料制品。斯堪的纳维亚航空处理垃圾的三大策略是“减少、回收和替换”。疫情暴发前，斯堪的纳维亚航空已摒弃传统托盘，将餐具、调味品和食物放在一个方匣子里呈给旅客，这个方匣子大部分由纸板组成。该航企的愿景是用纸制品完全取代塑料制品。

虽然方匣子出于防疫需要已停止使用，但是斯堪的纳维亚航空并未放弃寻找更可持续的机上服务方式。为了不装载过多餐食，该公司目前正在大力推广预订餐食服务。该公司的目标是到今年底从其机舱服务中去除80%的一次性塑料制品，不仅涉及客舱旅客用品，还涉及工作人员在服务过程中使用的物品。

延伸阅读

小垃圾大文章

与其他大型行业一样，航空业的环保举措对防治全球环境污染意义重大。国际航空业产生的二氧化碳约占人类二氧化碳排放量的2%，约占交通运输行业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12%。总部位于美国的生物多样性中心表示，如果不采取行动，到2050年，全球航空业将产生约43千兆吨二氧化碳，相当于世界排放量的5%左右。

客舱废弃物主要由两部分组成：清洁废弃物和餐饮废弃物。清洁废弃物是指飞机提供给旅客的物品所产生的剩余垃圾，如报纸、纸巾、塑料瓶、掉在地板上的食物、洗漱包以及毯子、枕头和耳机上的塑料包装。洗手间垃圾箱的内容物和医疗废物，如用过的注射器。餐饮废弃物则来自机上餐食、小吃和饮料，包括剩余的食物、饮料和包装，这些通常被放回手推车或置物箱中，与之一起的可能还有大量未消耗的冰块。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航空公司主要从减少塑料制品的使用入手减少碳排放。但是近三年的疫情防控不仅让包装材料的选择受到限制，许多航空公司还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导致航空出行需求下滑，登机人数的减少让未使用的一次性塑料制品堆积如山。所以控制配载、做好客舱物品的使用规划成为更加重要的选择。欧洲之翼航空今年推出了一项新的“欢乐时光”计划，允许旅客在每天最后一个航班上以半价购买富余的新鲜食品。航空公司低价处理多余配载，旅客获得实惠选择，对双方来说均为“欢乐”的选择。

飞机配餐所执行的严格的卫生和质量控制标准，源自美国航空航天局为宇航员提供的航天餐食，但这些规定往往导致机舱废弃物被焚烧，限制了航空公司对垃圾进行再利用和回收。许多航空公司在飞机上对可回收物品与普通垃圾进行分类，但是只有少量旅客废弃物被回收利用。根据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发言人的说法，大多数废弃物被焚烧或填埋，检疫规定这样要求是为了减少疾病传播的风险。

有专家认为，以一种一次性物品替换另一种物品的策略仍然是在变相损害地球，不符合循环经济的范式。即使是生物塑料制品，仅用一次就要丢弃的做法仍然是在浪费地球资源。此外，除非将可生物降解塑料放置在非常高的温度下，否则其不会真正分解。研究还表明，可生物降解的袋子并不比传统的聚乙烯塑料袋对环境更好。

由于航空业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IATA建议航空公司拓宽思路、多加尝试，如引入允许空乘人员将废弃物与可回收物分开的回收专用手推车，在机舱设计中充分考虑机舱废弃物的收纳和处理，并对旧式机舱进行翻新升级，甚至鼓励旅客增强环保意识，少产生垃圾并多动手回收自己的垃圾。

为了减少碳排放，不仅航空公司使用可持续的喷气燃料，积极减少客舱垃圾，一些机场也在大力提倡减少使用一次性塑料制品。新冠肺炎疫情虽然给行业发展带来巨大挑战，但是并未影响民航业提倡环保造福旅客的决心。

疫情终将过去，世界也将变回我们熟悉的样子，前方还有很多可持续发展领域的任务等待民航人去完成。勇于革新、不畏挑战，开启飞机绿色循环经济新模式，也许才是行业长久发展之道。（中国民航报特约撰稿人 董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