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磊 “佛系”CEO的退休式创业

 
10年前,CEO丁磊将网易公司的三大业务重点锁定为在线广告、移动互联网和在线娱乐;10年后,“产品经理”丁磊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自家出品的网易严选、云音乐以及味央猪,乐此不疲地亲自为它们代言;而下一个10年,DJ丁磊大有“重走青春路”的架势,在风生水起的娱乐市场上,晚上作为电音狂人打碟,白天则四处“巡演”,推销自家的电音品牌“放刺”(FEVER)。
 
 
在互联网的世界里,网易的“画风”一直十分独特。在大多数企业时不我待地追赶风口时,丁磊在玩游戏、听音乐、采茶叶、烧陶瓷、养黑猪……一水儿的退休生活做派。然而,在这种看似错过了社交、电商、移动支付、共享经济等风口的背后,丁磊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商业逻辑,选择一个足够广阔的市场,然后投入大量的时间和资本,踏踏实实地打造一家有远景的企业。
 
成长:“老丁家出了个天才,是个当科学家的料”
 
1971年10月,丁磊出生在浙江省宁波市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受父亲影响,他从小就对无线电很感兴趣。上初一时,丁磊自制了一台当时最复杂的六管收音机。街坊邻居都说:“老丁家出了个天才,是个当科学家的料。”
 
那时,丁磊的梦想是像父亲那样,成为一名电子工程师。1989年,丁磊考入电子科技大学。其大学辅导员回忆,当时的丁磊经常到图书馆翻阅外文科技类特别是计算机方面的书。通过这种方式,“他比别人早一步获取到最新的科技动态”。
 
1993年大学毕业后,听从父母建议,丁磊进入当地电信局工作。但是仅仅两年之后,丁磊就对这种平淡的生活感到厌倦。不顾领导和父母的反对,他辞去了这份安逸的工作,离开家乡去寻找新的机会。事后,丁磊在回忆这个决定时说:“人的一生总会面临很多机遇,但机遇是有代价的。有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往往是人生的分水岭。”
 
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后,创业热潮在中国南方发酵、升温。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进一步激发了市场经济的活力。
 
1995年,在离开宁波之后,丁磊选择成为一名“广漂”。多年之后,有朋友问他,为什么不去北京和上海,丁磊给对方讲了一个笑话:“如果一个广东人和一个上海人的口袋里各有100元,可以做生意。那么,上海人会留50元作家用,拿另外50元去开公司;而广东人则会向同学再借100元去开公司。”
 
在多次面试之后,丁磊终于在广州安定下来。1995年5月,他进入美国企业Se?byse工作,职位同样是工程师,每天的工作就是调试数据。
 
在最初平淡无奇的日子里,丁磊总会给自己的生活找点儿乐子。他喜欢吃上海菜,但是当时的收入不高,不可能每天都到正宗的上海菜馆里大快朵颐。于是,为了能吃上一口可心的食物,他就自己买菜下厨。久而久之,工程师丁磊竟也练就了一手不错的厨艺。
 
在Sebyse广州分公司工作一年后,他再一次决定“开除自己”。离开这家外企后,他的就职单位是一家规模小得可怜的公司——飞捷。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原因之一是他相信这家公司将对中国互联网产生巨大影响;原因之二是这家公司的技术工作全部由他说了算。
 
回顾那段为别人打工的经历,丁磊曾跳过几次槽,也失过几次业。在此期间,每一段职业生涯都为他后来成功创业储备了不少宝贵的经验——在电信局工作的那两年,他不仅掌握了Unix技术,而且还搞懂了如何与电信局打交道;在飞捷工作期间,他利用业余时间架设了Chinanet上第一个BBS“火鸟”,并由此结识了很多网友,积攒了大量人脉。
 
1997年,中国互联网正式被列入国家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同年,丁磊终于迈出了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步——他用自己写软件赚的钱开设了一家名叫“网易”的公司。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有一种说法是:由于当时的中文网站很少,上网费也很高,因此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上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丁磊想要改变这种状况,他希望让国人“上网变得容易一些”。
 
事实上,不仅是丁磊,与其同期“出道”的“触网”先驱们——不论是搜狐的张朝阳、新浪的王志东,还是阿里巴巴的马云、百度的李彦宏以及腾讯的马化腾等——都在中国互联网蓬勃发展的近20年间,让更多的中国人开始感受到互联网带来的巨大变化。
 
创业1.0:免费中文邮箱开启网易传奇故事
 
创业之初,丁磊的团队只有4个人。“他们3个的家都在这里,最晚21时就回去了,我一个人有时工作到凌晨一两点。无论吃饭还是坐车,脑子里想的都是Internet。”回忆起自己的创业经历,丁磊笑着说,“那时候我女朋友很不高兴,但还是我做到几点,她就陪到几点。要不是她在,我真坚持不下来。”
 
创业1年多之后,网易的故事迎来了第一个高潮。1998年,国内第一个全中文界面的电子邮件系统163.net正式运行。在此之前,网易运营的BBS以及个人主页服务虽然热闹无比,却缺乏有效的盈利模式。
 
一个偶然的机会,整天为盈利问题冥思苦想的丁磊发现了Hotmail。这家创建于1995年的企业为全世界的用户提供免费的电子邮件收发服务。随后,网易准备借10万美元买一套Hotmail系统,在中国建立免费的邮箱站点。但当时的Hotmail并没有看上网易,对方首先表示系统不卖,随后又说可以按照280万美元一套的价格出售,但还要加收2000美元/小时的安装费。
 
显然,创业初期的网易负担不起这样的成本。于是,丁磊找来了伙伴陈磊华研究Hotmail的结构,两个人最后决定自己做。一个月下来,他们的相关知识日渐丰富,经常为一个技术上的突破而兴奋得手舞足蹈。
 
1998年3月,国内第一个全中文界面的电子邮件系统163.net正式运行。但网易在推销这款软件之初却处处碰壁,因为大家不知道一款免费软件要如何实现盈利。
 
然而,不久后,事情就出现了转机。此时,微软斥巨资收购Hotmail的消息传入国内,这让广州电信相信免费电子邮件服务是有利可图的。对方找到丁磊,提出以20万元的价格购买该邮件系统。以此为突破口,网易成功地把这套免费邮件系统卖给了188.net、990.net、371.net等用户。1998年底,只有8个人的网易已获得了高达500万元的利润。
 
掘到了“第一桶金”之后,网易该何去何从?这是丁磊接下来要思考的问题。
 
在1998年6月之前,丁磊还不太清楚“网络门户”这个概念。一天,一个国外知名站点的老板告诉丁磊,他们一个月的广告收入高达25万美元。丁磊这才意识到,网络广告将成为门户网站最有前景的收入来源。此后,网易就将首页转向门户定位,改版不到一个月,访问量激增。其每天10万人次的访问量让它在1998年的短短4个月时间内,获得了10多万美元的广告收入。
 
1998年7月,CNNIC(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投票评选十佳中文网站,网易荣登榜首。依靠门户网站带来的营收,美国东部时间2000年6月30日,网易在纳斯达克股票交易所正式挂牌交易。但福祸相依的是,那段时间正是美国科技股崩盘的开始。
 
或许没有哪个企业的上市之旅会像网易这样闹心——上市第一天,股价跌破了15.50美元的发行价。之后3个月,其股价最低时曾跌至0.64美元。同年9月4日,受财报风波的影响,纳斯达克宣布,暂停网易股票交易。眼看着网易大厦将倾,丁磊产生了卖掉网易的念头:“最后没卖不是因为心气高,而是财务审计有问题,别人不肯买。”
 
既然卖不掉,丁磊只能硬着头皮收拾烂摊子。当时,丁磊琢磨用《大话西游》这款游戏打个翻身仗。他将这个想法向师兄段永平念叨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很痛快地就答应投入100万美元,帮他“渡劫”。
 
如同不知道危机会从天而降,当时的丁磊也不知道柳暗花明会来得如此及时。2002年第二季度,网易实现盈利,领跑纳斯达克。2003年10月10日,网易的股价升至70.27美元的最高点。
 
至此,32岁的丁磊一举摘下中国首富的桂冠。2018年,在与财经作家吴晓波谈起这段往事时,丁磊说,当时的自己是“不安多一点儿”。“这个不安不是因为财富来得有问题,而是因为我能看到世界上比我更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我突然比他们有钱,肯定是弄错了”。
 
创业2.0:游戏热爱者的“网络江湖”
 
2000年,丁磊前往美国考察互联网市场。当时,作为互联网的发源地,美国著名的互联网公司大都依靠网络广告的收入维持运营。
 
机缘巧合下,偶然来到知名游戏公司EA参观的丁磊发现,该公司凭借着《命令与征服》和《模拟人生》等游戏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功。从那时起,丁磊看到了游戏市场的发展潜力。随后,丁磊找到了EA公司,希望代理其旗下一款名为《UltimaOnline》的游戏,然而对方对此并没兴趣。随后,丁磊又将目光投向另一款由索尼公司开发的游戏——《无尽的任务》。然而,这一次索尼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面对国际游戏公司的态度,丁磊只能转变策略——既然别人不卖,那我们就用同样的价钱去自主开发一个好了。于是,在广州的一家小宾馆里,他以3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广州天夏科技有限公司,网易游戏的雏形就这样诞生。
 
有趣的是,3年后,《无尽的任务》进入中国市场。然而,这款在欧美市场上大放异彩的游戏在国内惨遭折戟,原因是这款游戏对硬件的配置要求过高且内容庞杂,无法满足中国用户的需求。与这些外来游戏产品不同,网易游戏开发的《大话西游》系列产品以中国古代历史为蓝本,打造出了一个奇幻世界。一时间,《大话西游》不仅让网易赚得盆满钵满,还一度成为国产游戏的代表。
 
靠自主研发打开市场之后,网易开始有了代理大型网游的底气和本钱。此后,该公司花重金拿下了《魔兽世界》的中国区代理权。
 
互联网拥有强大的造富能力,然而与之相伴的,则是所有“玩家”都必须永不停歇地向前奔跑。
 
2016年国庆节前夕,3D手游《阴阳师》横空出世,引发了一轮游戏热潮。上线第一个月,《阴阳师》就挤进了AppleStore畅销排行榜的前5名。
 
这样的成绩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或许《阴阳师》取得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结为运气,但在运气背后,更重要的是丁磊给游戏的开发者们提供的支持。2014年,该游戏的制作人金韬入职网易。随后,在其提出《阴阳师》这个创意的当天,丁磊就给他立了项。
 
当年与金韬一样通过社会招聘进入网易的有1200多人,同时负责70款手游项目的开发,每个项目的预算都达到了2000万元。它们都是丁磊播撒下的种子,只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运气不佳,没能像《阴阳师》一样茁壮成长罢了。
 
继《阴阳师》之后,网易陆续推出了《光明大陆》《镇魔曲》《决战!平安京》等手游,但运营状况大多数都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
 
创业3.0:8年养猪,农业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2009年初,在广东省两会期间,丁磊高调宣布,自己要去养猪。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很多人见到丁磊都会问他:“什么时候能吃到你养的猪啊?”而丁磊则往往回答说:“心急吃不到好猪肉。”
 
2011年3月,网易农业宣布,旗下的养猪场将设在浙江省安吉市,占地1200亩。首批1万头猪预计将于2012年底上市。消息一出,1万头猪与1200亩地之间的强烈反差,让人们纷纷猜测,养猪只是丁磊的借口,其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养猪来搞房地产、套取补贴。
 
更糟糕的是,转过年来,大家仍旧连猪的影子都没看到。与此同时,网易养猪项目组的两位负责人也先后离开,丁磊养猪一度成为笑柄。
 
4年之后,一再迟到的“丁家猪”终于现身。“首秀”的场合被丁磊精心安排在当年的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上。其间,丁磊用自己养的“丁家猪”宴请了一众互联网企业的创始人。随后,“丁家猪”的名声开始从互联网企业高层流传开来。联想集团总裁杨元庆说:“我可以证明,丁磊的猪肉确实好吃!”就连《舌尖上的中国》的总顾问沈宏非也说:“网易猪肉的特点是胶质感很强,质感非常好。不管消费者在个人口味上喜不喜欢,但它安全、健康这一关肯定是过了。”
 
2016年,沉淀了7年的“丁家猪”似乎是养足了底气,终于高调面世。借着网易旗下跨境电商平台进行“黑色星期五”大促销的机会,3头“丁家猪”分别以10万元、16万元以及27万元的高价被拍走。
 
很长一段时间里,“丁家猪”都像互联网风口上的那只猪一样,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以至于在圈地传闻之后,又有人怀疑,丁磊即便真的在养猪,也不过是有钱人玩票而已。
 
然而,最近几年,“丁家猪”开始以一年一次的大动作向公众表明,“养猪,我们是认真的”。2017年3月,网易猪场通过直播的形式正式揭秘。
 
等待了7年,丁磊终于有了一个与公众“聊猪”的机会。在被问到网易养猪究竟是玩票还是为了挣钱时,丁磊回答:“如果是玩票的话,我养个一二十头就够自己吃了。我想做一个现代化的、能够推广的养猪样板出来。我希望未来四五年内,能有更多的养猪场敢直播。现在的直播技术已经很发达了,中国许多养猪场不是不能直播,而是不敢直播,因为一播出来,你就不敢吃了。”
 
在投身农业之初,网易并没有将目光锁定在养猪这件事上。丁磊说:“我们在选择养猪之前也想过其他种植类、养殖类,比如种蓝莓种水果,也考虑过养鸡、养鸭。这些产业里也有很多项目的利润率很高,运作也更成熟,挣钱更快,但是其全国加起来也就是1亿元~5亿元的产值。相比之下,中国人一年就要吃掉6亿多头猪,这个市场有多大?而且,养猪是一件有挑战性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做的。举一个例子,养猪最大的挑战是一头猪每天要产生2.2公斤的排泄物,2万头猪就是4.4万公斤,这些排泄物怎么处理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些东西很臭,你怎么把这些味道处理掉?传统的做法是放在一个大坑里,让它们自己腐烂,然后再把其中一部分当作有机肥。但事实上,这种做法并不环保。在这方面,从收集到处理,我们做了非常多的工作。然后,我们做出了一套高效、低成本、零排放的系统。”
 
结语
 
与以前创业时做邮箱、搞游戏一样,在养猪这件事情上,丁磊干得起劲同样是因为“有兴趣”。
 
从做邮箱开始,网易在快速变化的互联网世界里,从来不急于追赶风口。对于网易的关注者来说,其中很多人担心,这样下去,网易会掉队的。但是在丁磊看来,很多所谓的风口都不过是疯一阵。
 
作为一个画风清奇的互联网企业CEO,很少有人能够猜到,丁磊的下一笔钱将砸向哪里。作为一个乐于享受生活、改变生活的人,丁磊说:“我不会去搞房地产,不会做平台,也不会去拍电影。我相信踏实做事的企业更有远景。”(《中国民航报》、中国民航网 记者王艺超)
 
精彩语录


 
“企业家最大的责任是把产品和服务做好;企业家最好的慈善是提供有品质的产品和服务。”
 
 
“我很在意的是,通过我们的工作,能不能真真实实地做成一个更加长远的、有核心竞争力的企业。”
 
 
“我们一方面住着几百万的房子,一方面吃着地沟油、含有苏丹红的食物以及含有瘦肉精的猪肉。那么,为什么没有人去提升猪肉的品质?我认为,在中国,如果有人能把猪肉和茶的问题解决好就是对社会莫大的贡献。”
 
 
“互联网的核心思想就是创新、分享、公平。从2011年到2017年,我们在网易公开课上翻译了12000个小时的课程。有机会去翻译和传播这些名校公开课,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有自豪感的事情。”
 
1992
 
在邓小平南方谈话后,创业热潮在中国南方发酵、升温。1995年,离开家乡宁波之后,丁磊选择成为一名“广漂”。
 
1997
 
从飞捷公司辞职后,拿着自己写软件攒下的钱,依靠在BBS上积攒下来的大量人脉,时年26岁的丁磊创办了网易公司。当时,这个团队只有4名成员。
 
2000
 
网易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上市第一天,其股价就跌破了15.50美元的发行价。之后3个月,网易股价最低的时候只有0.64美元。
 
2003
 
32岁的丁磊成为中国首富。在中国,能在30岁左右时成为首富的只有3个人:丁磊、陈天桥和黄光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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